每当我回到遂宁市横山镇席家堰老家,看到屋侧那口已修建了五十年的沼气池,我就想起一件难忘的往事。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四川省政府为了开发利用农村生物能源,解决农业生产能够用上清洁有机肥料和农村煮饭缺柴烧、缺电照明的问题,大力在农村推广沼气池建设。为了把全省农村沼气建设稳步推广,原遂宁县被列为农村沼气建设试点县。县上又把横山区农村作为重点推广示范点,并要求在三年之内,推广到每家农户。
由于我的父亲何绍明在横山区供销社当主任,母亲又是大队妇女主任,加上席家堰电力提灌站又建在我家旁边,通向电灌机站的乡村公路直经我家门前,很有利于兴建沼气池。于是,经县、区领导亲自到我家考察论证,决定在我家修建全县第一口标准化沼气池,供参观学习,以点带面进行推广。
我记得,我家的这口沼气池,是在一九七二年春天修建的。在修建这口沼气池时,由横山区沼气技术员李兴宴负责现场规划地点,技术指导,并带上几个乡沼气技术员,亲自在地上打坑、砌石、上水泥,修好后的试压、从进料口向池内投放青草、作物槁秆、人畜粪水,密封发酵,直到产出沼气,达到用沼气煮饭、照灯为止,已取得建沼气池的各项技术指标,积累经验。
自从我家五口人用上了新建的沼气池产的沼气来煮饭、照明,有时产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用沼气来煮猪饲料。这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县、区、乡的领导和大队干部、沼气技求员,前来参观学习,进现场拍照、录像。
农村沼气建设试点在我家取得成功以后,横山区管辖的云丰、龙头、常理、向阳、会龙等乡也迅速铺开推广,从修建示范沼气池开始,再加上对修建沼气池的农户,每口进行了工分和对建沼气池用的水泥,进行专款专项补贴的政策,大大提高了社员修建沼气池的积极性,促进了农村沼气池建设。横山区从一九七二年冬季开始,到一九七三年春耕生产前,大约有百分之三十的农户建起了沼气池,用上了沼气煮饭。横山区的农村沼气池建设,也随着新闻媒体的报道宣传,在全国、全省出了名,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我记得在一九七三年的四月,正是农村收获油菜籽的时候。一天早上,我们生产大队长严以文、云丰乡干部张合应一同来到我家,对母亲说,今天上午,有几位从陕西省延安老区来的同志,要到我家参观学习修建沼气池,中午要准备七、八个人的午钣。当时,我因和院子里的几个小朋友,去玩父亲放在家里的自行车把脚压伤了,没有去上学,在家休息养伤。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看到由区沼气技术员李兴宴带路,共有七八个人,直往我家里走来。
我听说来的人中有外省人,非常好奇,想看看他们长的像啥样子,想听听他们说的话是啥口音,就跛着脚,紧跟在他们身边。在他们几位外省人中,最引我注目的是那个身材很高,长相很憨厚,说话细声细气,穿一身退了色的中山服,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高个子年轻人。这天中午,客人吃的米饭是用沼气煮的,小菜是用农村柴火灶的铁锅炒的。那位高个子年轻人,看到我母亲灶前一把灶后一把忙个不停,便把身上背的那个绣着“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的绿色挎包,挂在大门边的墙上,主动来到灶房,一边用手拉着风箱,一边向灶内添柴禾,还用说得很慢很慢、生怕母亲听不懂的外省话,跟母亲拉起家常来。他询问母亲,家里的沼气池是何时修的,用了些啥材料,花了多少钱和现在的使用情况等等。他的心很细,还向母亲问了我们家里有几个人,在干什么工作,生活过得怎么样等情况。母亲那时还年轻,年纪不到五十岁,又是大队妇女主任,热情好客也很会说话,他们二人说起话来,像久别的亲人一样,说了很多话,就象我们常说的摆“龙门阵”
他们在吃午饭的时候,那位高个子年轻人挂在大门旁那个绣有“为人民服务”的绿色挎包,让我特别的喜欢,心想: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包,在里面放着书,背起去上学多好。所以我便用手去摸了几下。母亲见了我用手去摸别人的包,责备我说:“娃儿,人要守规矩,别人的东西不能去动!”我听了母亲的话,不敢再用手去摸了,但眼晴总是不停的盯着那个绿色的挎包。
他们吃过午版,没有休息,区沼气技术员李兴宴,带着他们对我家的沼气池和灶房里的沼气炉灶、沼气灯、气压表等设施进行了参观和详细的介绍后,一同在堂屋里坐下,就有关沼气建池选址、修建和安全使用等关键技术进行了交流。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那位高个子青年人,听得特别认真,还用笔在本子上作了记录。
他们参观学习结束后,高个子年轻人与另外几个一路来的外省人交谈了一下,便从身上取出二斤全国粮票和二元钱来,双手恭恭敬敬交给母亲,说这是他们几个人今天中午的生活费。母亲是个非常好客的人,执意没有收下,还解释说,中午只是一顿家常便饭,大队是要按乡上规定,会给予我家补贴的,做饭也要记工分的。
高个子青年人临走时,他把挂在墙上的绿色挎包取下来,把包中放的一些东西,转放在身边另一个同路人的背包内,拿着挎包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你好好的养好伤,快去学校好好读书!这个包,我就送给你了!”我接过包,眼泪涮的一下就流下来了,激动得不知向他说什么好!等他们走了以后,我打开包一看,发现包里面放着二斤粮票和两元人民币。
这件往事,迄今已过去了快五十年了,我仍没有忘记。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成都图书市场二楼看到一本书,封面上有一个背着军用挎包的青年人脸很熟,我猛然想起,他就是当年的高个子年轻人。我几十年一直没忘记当年送我书包来我家考察学习沼气技术的他,原来他就是现在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 何德阳)
摘自于《遂宁文史资料》第34期114~1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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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一件终身难忘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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