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华：结识历史学者最多的地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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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华可能是见过最多历史学家的中国房地产开发商之一。

与他交好的历史学家包括南京大学前历史学教授高华(1954-2011)；国际冷战史研究领域的传奇学者沈志华:与高华并称“南高北低”的杨奎松:蒋介石研究专家杨天石；牛大勇，原北京大学历史系主任等。

他像追星的粉丝一样追逐他们，像学生尊敬老师一样尊敬他们。作为绿城房地产集团的执行总经理和萨夫兰亚洲投资基金的投资伙伴，他甚至喜欢为他的历史学家朋友当司机；我们还建立了一个微信群，定期从企业家和朋友那里筹集资金，以促进他们的历史研究。

这位出生于宁波的房地产开发商身材矮小，大腹便便，刚刚过了知天命的年龄。20世纪80年代末，他在工作了5年后离开了空航空工业部，随“海陆空军”南下，穿越琼州海峡，与冯仑、潘石屹等人汇合，开始了自己的商业生涯。

他自称“卡什先生”。然而，“再次赚钱是很无聊的。”他想过不同的生活。在他看来，他们这一代的中国人一般都有一种家和国家的感觉，在那些日子里，选择逃离体制去航海不是他们的追求。“他们只是觉得他们不能再在政府里混了”。

“我们是有理想的一代商人。”他记起了他在大学时对历史的兴趣和他对去哪里的想法。他30年的朋友于建东说:“他应该算一个痴迷于历史的企业家。”他也喜欢考虑国家和军事事件。”

钱晓华认为，历史可以为中国转型时期的路径选择提供借鉴。自2006年以来，他一直以自己的名义赞助历史研究，特别是中国近代史的研究。2013年，他与企业家和朋友共同投资成立了“广东东方历史研究基金会”(以下简称东方历史基金会)，希望通过系统外的专业慈善机构，推动中国历史研究回归“不废话、不矫饰、不隐瞒光荣”的正常学术轨道。

“真正的知识来自学术研究”

钱晓华说，在2009年6月22日之前，他从未听过如此宏大的历史讨论。

当天上午，高华在香港中文大学崇基学院发表了演讲。钱晓华还清楚地记得，他的讲话内容是“国民党为什么在中国(大陆)失败”。

当时，他和高华，以及来自、港、台、美、法、瑞典等国家和地区的几十位中国近代史专家，包括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所原所长柯尔比、香港中文大学历史系主任梁、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陈永发，都坐在同一个大方桌旁。一个名为“新中国成立史”的国际学术研讨会将他们聚集在一起。钱晓华是这个协会的资助者。“我付了20万。”他说。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教授沈志华是此次研讨会的组织者和演讲者之一。他告诉中国慈善家，如果钱小华不出钱，研讨会和大陆学者都很难参加。”(这样一个主题)审批程序很麻烦，而且很多事情都受到限制。我想去香港开那个会，我回内地就报销不了。”

一位名叫杨叶的与会者回忆说，整个为期两天的研讨会可谓“火花四溅”:有人直接指出演讲者论文中站不住脚的地方，也有人对演讲者引用的文件或档案表示怀疑。有人说对方还需要看某个文件和某个文件，有人甚至毫不客气地说演讲者的论文令人费解，没有抓住要点；到了休息的时候，每个人都站起来互相握手，笑了。

“如果中国的学术研讨会都这么开放，为什么学风不对，学者懒？”与中国大陆参加的一些学术会议相比，杨叶问道:“在会上，领导先发言，然后大家按照流程看论文，大部分交流时间都是为了互相表扬。”

学者们热烈讨论时，钱小华只是坐着听，就像一个专心致志的学生。他说他害怕参与其中。“他们都是非常严格的历史学家，他们都有档案。这些词是从哪里来的？双方都知道当月的日期。你在和别人争论什么？没有这个资格，对不对？”只有在喝茶休息的时候，他才会问学者一些问题。

钱晓华刚刚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做了一年访问学者，研究两岸关系。他不想拿到证书，他只想了解长期的担忧。最后，他带回来的不是一张纸——“我不能写报告，写完就不能回来”，而是四大盒在美国买的书。到香港后，他继续购买许多书籍，包括沈志华、杨奎松等十位中国历史学家所著的十卷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史》。这套书的发起人之一是由沈志华夫妇创办的社会团体“东方历史学会”，它是东方历史基金会的前身。

于建东说，钱小华在两岸关系研究方面研究得很多，至少是“半个专家”。虽然沈志华没有从学术角度与钱小华讨论两岸关系，但他肯定了钱小华的知识基础是深厚的。“有一本关于朝鲜战争的美国书。我以前没读过。他介绍我，并为我的研究提供了一些线索。”

除了大量阅读和参加历史学术会议，钱小华还经常跟随历史学家到国内外实地考察和收集档案，以至于一些朋友开玩笑说他的主业和副业颠倒了。有一次，沈志华参观了长白山、乌苏里江和黑龙江的中苏、中朝边界。钱小华和一些企业家一路跟着他，听他谈中苏关系和中韩关系。沈志华曾经问过他们，这不会耽误生意吗？他们回答说所有的业务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是学习的时候了。”

钱小华和一些企业家朋友甚至在上海成立了一个非正式的“晚宴委员会”，每月一次，偶尔每两个月一次，邀请历史学家作为贵宾出席。晚餐时，喝点酒，享受美食，畅谈历史，畅谈世界。

“虽然他们不是学者，但他们知道真正的知识来自学术研究。他们对此了解得更准确。因此，他们获得的信息是相对可靠的。这对他们自己的思想和想法也很有帮助。”沈志华说道。

钱小华还说，从历史学家的学术研究和与他们交朋友的过程中，他感到极大的震惊和有趣。"我对历史的理解受到了很大影响。"他说，对他来说，相信官方历史，不去怀疑，或者用语言来判断，已经不再困难。

“学术研究需要正常的回归轨道”

钱小华尤其受到沈志华的影响。这与传奇史学家沈志华的学术声誉有关，但更触动钱小华的是他对史学的热爱和档案收集整理所支持的史学研究方法。

钱小华认为这样挖掘出来的历史更可靠、更合理。他清楚地记得，沈志华对毛泽东1957年《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的史实进行了梳理，其内容几乎是一部专著。在“反右”运动开始之前，他看到了一个更复杂、更有血有肉的博弈过程，这也刷新了他对毛泽东的最初认识。

有人批评沈志华的研究是“粉饰共产党”，沈志华回应说:“你发现了新的(原来的)档案，说我说的不对，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但是如果你什么都没看，你说我错了。我怎么能和你讨论呢？”

钱小华认可这种态度。于建东还表示，他愿意支持沈志华这样的历史学家，因为他“被档案学派的细节和尊重历史的精神所感动”，他们主观上“想知道真实的东西”，而不是“一个模糊的甚至是改变了的历史”。

“社会精英当然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否则怎么在圈子里混？”钱小华开玩笑说，但也讲了一些事实。他指出，主要原因之一是官方历史描述和解释的长期政治化和绝对化。“在这种逻辑下，如果有不同的事情必须是对的，必须是错的，那么每个人当然都会感兴趣。”

在美国购买与历史相关的书籍时，钱小华发现这些书中对历史基本事实的描述并无争议，但不同之处在于不同作者的观察角度和判断。他认为这是历史研究的正常状态。然而，中国是不同的，许多基本的历史事实首先被混淆，导致歌德和八卦的混合。

"没有更准确的历史描述，怎么可能有更中肯的历史判断？"丰富的原始档案无疑将有助于驱散历史的迷雾。东方历史基金会自成立以来，重点项目之一就是支持历史学家广泛收集和整理档案，为中国史学的发展积累基础资料。

2014年10月10日，“华东师范大学——东方历史研究基金会当代文献史料中心”(以下简称“当代文献史料中心”)在华东师范大学闵行校区图书馆揭幕。在仪式上，东方历史基金会常务副会长钱晓华讲述了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故事。

美国总统胡佛(31，1929-1933)是一个商人，在涉足政治之前就开始了他的矿业生涯。1919年，他向母校捐赠了胡佛研究所，以“收集国内外经济、政治和社会变革的档案，了解这些变革的根源和后果。”如今，胡佛研究所是20世纪世界领先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变革数据库，其中的许多档案和资料非常珍贵，甚至是独一无二的。

胡佛研究所的另一个特点是对公众开放。此外，从20世纪40年代末开始，它开始召集学者利用他们收集的档案和资料进行研究，并逐渐发展成为美国的学术中心之一。美国以外的访问学者、政府官员和媒体记者也可以去学习，包括参加他们每年举办的各种论坛、研讨会和座谈会。

在揭牌仪式上分享胡佛研究所的故事，钱晓华的意图是不言而喻的:他希望当代文学史料中心能够效仿胡佛研究所，成为一流的学术研究平台。这也是沈志华的愿望。他说，随着我国档案政策的收紧和国外档案收集工作的困难，钱小华等企业家对此表示支持，这显示了他们的热情、远见和勇气。

根据东方历史基金会的年度项目计划，基金会委员会主任钱晓华每年将为此筹集约200万元。他专门成立了一个微信群，聚集了20多位志同道合的企业家和朋友。“这可能形成了每人5万元的基本捐赠，但有些朋友会捐得更多，比如10万元或更多。”

钱晓华和参与捐赠的企业家们有一个基本的共识，那就是“捐赠人不能影响学术独立”。所有的研究项目都是由权威历史学家组成的学术委员会根据学术标准来选择和批准的。“学术研究需要正常的回归轨道。我们只问他们钱够不够。如果不够，请再拨一次。”钱小华说道。

沈志华深知中国政治化、利益导向的科研体制和评估体系的弊端。“一些不受欢迎的研究方向，或者涉及敏感问题的话题，不会给你钱。如果你给你钱，你必须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他认为，中国许多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无所作为”。

“如果社会上有更多的企业家愿意关注和资助(独立的)学术研究，并能与系统内的力量相结合，这将在改变学术氛围和促进学术发展方面发挥巨大作用。”沈志华认为，这也是钱小华和他的企业家朋友赞助历史学术研究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