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则西之死揭秘医疗灰域玩家:莆田系公关礼金笼络院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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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创收冲动的激励，一些医疗机构滥用不成熟的免疫疗法，监管疏漏导致公立医院和私人资本之间的非法合作。“普天部”资本偷偷潜入，疯狂增长，迅速扩张，最终成为医学灰色炼金术的样本

□本报记者肖会龙路向慧莲/文

年轻的魏泽熙的生活总是固定在22岁。

当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可能没有想到癌症去世后的蝴蝶效应会揭开一些军队医院(军队或地方公立医院)和私人资本之间合作的神秘面纱。

北京武警总队第二医院(以下简称武警第二医院)采用生物免疫疗法治疗魏则西，暴露出诸多问题，如部门间非法合作、通过百度搜索发布虚假信息、用医疗广告误导患者等。

5月9日，卷入魏则西事件漩涡的百度公司和武警二院分别被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和国家卫生计生委(以下简称卫生计生委)查处。作为莆田医药民营企业最大的商业推广业主，百度公司被责令整顿医药、医药、保健品等相关商业推广服务，武警第二医院也被责令终止与上海克莱森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克莱森)的合作，停止使用未经批准的临床医疗技术。

卫生计生委、中央军委后勤保障司卫生局、武警部队后勤保障司卫生局决定严肃处理武警二院10名责任人员，其中2名主要领导被撤职，2名犯罪嫌疑人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武警二院生物医疗中心背后的“普天部”商人也慢慢浮出水面。“普天部”医疗企业通过与军队医院合作，夸大广告效果，甚至虚假宣传产品，利用第三方公司做账，花钱买礼物给医院领导，在监管缺失的医疗生态圈里迅速壮大，成为医疗灰色地带的黄金样本。

病人的知情权受到损害

除了夸张的宣传，没有人向病人或他们的家人介绍“临床研究”的性质和风险

如果不是死于恶性肿瘤滑膜肉瘤，2012年就读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魏泽熙(音译)本可以庆祝自己的23岁生日。

大约两年前，医生告诉魏泽熙，他患有第三期恶性肿瘤滑膜肉瘤，五年生存率将低于20%至50%。“我认为精神崩溃或自杀的可能性相当小。当然，这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即我坚信我可以生存下来，并将我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治疗中。不过，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极低。”在他去世之前，魏则西在智虎的网站上写道。

魏泽熙的父亲魏海泉告诉媒体，为了治好他的儿子，哪怕是一点点希望都可以作为救命稻草。在其他医院接受了20多次治疗后，魏则西通过百度搜索和央视了解了武警第二医院。经过调查，医院的一名医生说斯坦福大学有先进的技术可以治疗他的疾病。

自2015年9月起，魏则西在父母的陪同下，先后四次从陕西咸阳到北京武警第二医院就诊。医院的故事被证明是假的。“我儿子在网上批评这家医院的原因是为了防止更多的病人被欺骗。”魏海泉告诉媒体。

魏则西的死引起了公众舆论对武警二院免疫技术疗法和百度搜索推广虚假信息的质疑，也引起了武警二院大量像他这样接受免疫治疗的患者的激烈反应。5月6日上午，100多名患者及其家属聚集在医院门前，要求医院退还免疫治疗费用，但当天没有收到满意的答复。

患者家庭成员李飞(化名)的父亲患有肝癌。当时，他通过百度搜索找到了武警二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李飞参考了父亲的资料。李飞记得当时，中央电视台关于武警第二医院生物诊疗的宣传视频在等候区流传，诊疗中心的一位主任也积极推荐生物免疫疗法，说这种疗法是安全的，可以提高患者的抵抗力，抑制癌症。

“何(上面的负责人)还在手机里给我看了其他病人的资料。数据显示，肝癌患者的肿瘤在治疗后已经变小。”李飞告诉《财经》记者。

听了描述后，李飞对生物免疫疗法产生了兴趣。出于谨慎，他去了另外两家医院进行比较，发现武警第二医院的治疗“似乎更正式”。最后，李飞把他的父亲送到了武警第二医院的生物医疗中心。

李飞的父亲以前在武警二院接受过几次生物免疫治疗，他的自觉免疫能力得到了提高。4月25日，李飞再次带父亲到武警二院采血，并支付了3万元押金。原计划在5月9日进行细胞输注，但魏则西事件发酵引起的连锁反应打乱了计划。

由于魏则西事件，武警二院其他患者及其家属聚集在医院门口提出要求，改变了他们对生物免疫治疗的信任态度。现在他们知道，像魏则西这样的病人接受的生物免疫技术治疗不是一个批准的临床应用项目，而是一个临床研究项目。

根据相关规定，如果临床研究技术应用于人体，首先要满足的是患者的知情权。

根据《财经》记者对许多患者的了解，除了夸大宣传外，没有人向患者或其家属介绍这种疗法的“临床研究”的性质和风险。

魏则西事件后，中央军委卫生计生委、后勤保障司卫生局、武警部队后勤保障司卫生局对武警二院进行了调查，发现存在部门间非法合作、虚假信息和医疗广告误导患者和公众的情况。

莆田企业背后出现了

在上海康信和上海克莱森的运营过程中，陈氏三兄弟进入了快车道，并逐渐拓展了他们的业务版图

武警第二医院生物诊疗中心的幕后操作者是谁？莆田商人控制的两家公司被挖掘出来。武警第二医院生物免疫治疗技术的提供者是上海克莱森，武警第二医院的域名管理者是上海康信医院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康信)。

上海康欣于2003年1月2日在上海市杨浦区成立，由长兄陈新发、二弟陈新宪、三弟陈新熙三兄弟在福建莆田共同投资2000万元，主要从事医院投资管理等业务。上海市康新三区原经理陈元发告诉《财经》记者，陈新贤于1989年在成都开始学习皮肤科治疗技术，并从签约该医院皮肤科开始。陈新喜比陈新贤晚一年到达成都，在学习皮肤科治疗后，陈新喜转到上海，承包了医院的肝病科和眼科，发了大财。

2006年3月10日，由陈氏三兄弟创办的上海康欣召开股权转让会议，决定将陈新发和陈新先分别持有的8%和9%的股权转让给陈新喜。股权转让后，陈新发、陈新贤、陈新喜在上海康信的股份分别变更为25%、25%和50%。此后，上海康信管理的领导权一直掌握在陈新手中。

2010年前后，由于公司股权分红的经济纠纷，陈远发与陈新喜的关系完全紧张，他辞职并很快离职。随后，他在莆田中级法院起诉陈新喜、陈新先、上海康欣和上海康欣。

在此经济纠纷案中代表陈元发的云南英典律师事务所律师茅野向《财经》记者证实，该案已由莆田中院移交成都中院，诉讼仍在进行中。2015年6月3日，陈元发增加陈新发为本案被告。

魏则西事件后，陈元发掌握的上海康信信息在网络报道中被广泛传播。

2007年，陈新喜掌握了上海康信的领导权后，他和上海康信的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吴宁筹集了2000万元收购了上海康环医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该公司更名为上海克莱森。

此前，上海康信副总裁向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提出要重视生物肿瘤项目。上海克莱森公司正式成立后，他主要从事生物技术领域的技术开发、药物研发和医院投资管理。陈元发表示，陈新喜曾多次将资金从上海康信转移到上海克莱森。经过不断的“输血”，上海克莱森慢慢好转。

在上海康信和上海克莱森的经营过程中，陈三兄弟步入快车道，逐步拓展业务领域，并将其业务合并为上海康信医疗集团(以下简称康信集团)。集团下属公司还包括上海康信医院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康信)、成都康华医疗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成都康华)、新加坡康华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此外，康信集团还投资了成都康信妇科医院(以下简称成都青阳二院)、北京普金医院、上海康信医院、杭州真爱妇科医院、成都圣贝牙科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圣贝牙科)等多家民营医院。

许多医院规模很大。例如，圣贝牙科在中国有八家店，在成都、北京和广州有两家，在上海和Xi有一家。

上海康欣、上海康欣主要与军队医院在妇产科领域开展合作，先后有60多家合作医院。

上海克莱森与30多家军队医院开展了合作，其中几家是军队医院，20多家是家庭病床，合作项目主要集中在肿瘤生物技术方面。

成都康华和成都青阳第二医院主要与医院合作开展妇产科和口腔医学项目。

由于上海克莱森在生物技术方面的快速发展，中原谢赫细胞基因工程有限公司(中原谢赫，600645.sh)准备接管。2016年初，上海克莱森由原股东陈新喜、吴宁以股权转让方式转让给中原谢赫设立的湖州荣源康瑞股权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以下简称荣源康瑞)。然而，此次收购也受到了魏则西事件的影响，中原谢赫的股份被停牌。

根据中原谢赫发布的声明，鉴于“围泽西事件”涉及的主体是上海克莱森，该公司拟通过非公开方式发行股票，且该事件在非公开发行中存在重大不确定性，考虑到避免公司股价异常波动等因素，中原谢赫在向上海证券交易所提出申请后，于5月4日继续停牌。

合作模式复制

康信集团的公司也联系其他医院进行合作，让合作医院的领导介绍他们。这样，康信集团与全国100多家医院达成了合作

康信集团公司的经营和商业模式大致相同。陈元发认为，上海克莱森的成长与康信集团其他公司通常采用的开拓市场的方法没有什么不同——主要是通过与军队医院合作、夸大广告效果甚至虚假促销产品、逃税等方式，在短时间内实现跨越式发展。

据陈元发介绍，2000年以前，民营医疗企业普遍实行与医院的合同制，即借用医院的“品牌”，企业自己雇人支付医疗费。从那以后，莆田市的民营医院都转而与军队医院合作。

在这个合作系统中，公司负责向合作医院提供技术、资金、产品营销和宣传以及人员培训，而合作中心的事务基本上由医院统一管理，并从医院获得佣金。

成都武警医院是康信集团合作的第一所军队医院。当时，武警总队附属医院的一名领导是陈的哥哥普天同道。

此外，康信集团的公司还通过让合作医院的领导介绍，联系其他医院进行合作。这样，康信集团与全国100多家医院达成了合作。

陈元发向《财经》提供了康新集团公司与军队医院的两份合作合同。他说，这种合作实际上在业内被称为“承包”。

合同规定了双方的合作方式和收入分配。从合同中可以看出，医院合作中心将由双方同等比例人员组成的中心管理委员会管理。

中心的财务账目基本上由医院设置，实行专项管理和独立核算。康信集团下属的公司只派人检查。结算时，各中心将按照约定的比例将款项汇入公司指定的账户。

在保证最低保障资金的基础上，双方将根据不同的合作期限采用不同的分配比例。

双方的合作以每两年为一个阶段，合同一般规定了三个阶段的收入分配比例。

根据合同，在合作的第一阶段，公司和医院分别占95%和5%，在第二阶段，分别占93%和7%，在第三阶段，分别占91%和9%。

五年前，上海克莱森开始与武警第二医院合作。该医院一直负责患者的诊断、免疫细胞的提取和免疫细胞的回输，而该公司则负责免疫细胞的培养和其他技术，包括魏泽熙所接受的dc-cik细胞免疫治疗技术。

赢得医院的公关礼物

据举报人透露，上海康信给新疆一家医院的院长、政委、副院长甚至几个科室的主任送了2000元至10万元不等的礼物

为了赢得人们的感情，上海康信每年都会给合作医院的负责人送礼，甚至包括金条。

2014年前后，陈元发在微博上多次发布实名认证举报上海康信涉嫌贿赂相关部门的材料。

上海康信原科室负责人签署的《节假日补贴支出审批表》显示，2012年1月5日春节期间，上海康信向当时新疆某医院的院长、政委、副院长甚至几个科室主任赠送了2000元至10万元不等的礼物。

根据康信财务策划部2009年10月25日的报告，公司给了一家医院的院长5万元，给了妇产科主任2000元，给了医院领导4支软中华香烟和2600元，给了科室主任5350元的伙食费和住宿费，共计7.4万多元。这些基金被记为在医院建立妇科中心的费用。

另一张2008年春节期间赠送给大连某医院妇科中心的礼金和礼品审批表显示，礼金从院长20万元到药房200元不等，共计54万多元，审批人为陈新喜。

针对网上的报道材料，《财经》记者多次致电上述医院，唯一一家接通电话的医院的医务处工作人员表示，他们不会对此作出回应。

陈元发报告了包括咨询费在内的大量各种资金转移票据。

在宣传费用方面，与军队医院合作的上海康信、上海克莱森等康信集团公司投资了合作医院项目的宣传。例如，2011年，康信集团公司与西部一家军队医院合作项目的年经营收入达到4580万元，而当年的广告支出为611万元，占总收入的13.3%。2012年，公司再次加大了在医院合作项目的宣传力度，宣传费用几乎翻了一番，达到1007万元。

“广告投资每年将占每个公司收入的10%至30%。”知情人士认为，维持大量的礼金和疏通医院关系已成为推动上海康信、上海克莱森等康信集团公司快速发展的关键因素。“集团公司基本上是通过当地媒体推广医疗产品，但许多军队医院要求不能在报纸和电视上做广告。因此，他们逐渐通过互联网推广合作项目，合作伙伴主要是百度推广。”

由于上述帮助，陈元发表示，2003年至2014年，上海康信业务的总收入接近100亿元。

第三方账户的秘密

“从2000年到2015年，康信集团与军队医院合作的公司的经济收入达到了100亿元，但仍有大量资金未纳税。”

陈元发还向国家税务总局等部门提交了上海康信涉嫌偷税的材料，但没有得到回复。

上海康信实际上早在2014年就被原股东注销了。根据工商资料，上海康信于2014年3月18日召开股东大会，决定解散公司并进行清算。5月13日，通过工商注销审批。

取消的真正原因不明。陈元发认为，这是由于该公司长期向合作医院逃税和行贿。为了避免违法行为被揭露，股东们经过商议决定取消。

《财经》记者联系了陈的三个兄弟以核实陈远发所说的话，但是没有人接电话。

“从2000年到2015年，康信集团与军队医院合作的公司的经济收入达到了100亿元，但仍有大量资金未纳税。”陈元发说道。

此前，大多数合作医院都与上海康欣签订了合同。现在，这些医院的合作协议一个接一个的到期了，上海康信自行取消了，所以很多医院会否认合作的事实。个别合作医院的合作账户结算受到影响。截至目前，新疆某军队医院尚未与上海康信结算余额700多万元，原因是无法汇入上海康信账户。

陈元发表示，上海康信在与中国100多家医院合作的过程中，通常会利用内部人控制的第三方公司来实现逃税的目的。其中，陈新喜管理的上海康信、上海康信、上海克莱森主要通过成立于2008年前后的莆田秀屿利群商贸有限公司和莆田思特医院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莆田思特)进行开户，其法定代表人为陈新喜的亲属。

陈新贤与医院合作管理的成都医疗公司的汇款主要通过成都庆阳第二医院，公司负责人及法定代表人为陈新贤。

据悉，莆田赛德主要从事医院投资管理业务。公司位于莆田市苏田村。它在工作日没有门牌号或营业执照。外人很难知道这里有一家公司，但它的账户经常有几千万元的现金流。

2009年4月1日，上海康信出具了加盖公司公章的授权委托书。内容是委托莆田网站作为公司代表全面参与合作医院“妇产合作项目”的财务结算和汇款。据《财经》记者获得的莆田网站2013-2014年的交易报表，账单交易项目包括与合作医院的生物诊疗基金和泌尿妇产科基金，以及医疗收入、医疗设备、合作份额和收益分成。

2013年5月27日，武警第二医院生物诊疗中心与基金合作，向莆田基地转移资金570多万元。5月31日，公司账户余额达到两年来最高的6176万元。

平时账户单笔流量高时，可达几百万元，余额大多保持在3000万元至5000万元之间。截至2014年2月11日，莆田网站的账户运行量超过20亿元人民币。

巨额的账户金额与上海康信注销前的利润和收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根据上海李咏会计师事务所对上海康信的审计报告，公司2011年年收入超过348万元，利润总额超过52万元，2012年销售收入超过351万元，利润总额超过48万元。

陈元发表示，由于会计公司位于莆田，陈氏兄弟在当地有着广泛的人脉网络，在亲友的帮助下，很容易通过第三方达到逃税的目的。

目前，康信集团下属的北京普金医院、上海康信医院和杭州振爱妇科医院均因涉嫌违法违规被吊销营业执照。

魏则西事件后，卫生计生委等调查部门要求第二武警医院立即终止与上海克莱森的合作。同时，对其他合作项目的运行情况应进行梳理和检查，对未经批准的临床医疗技术应停止使用。根据中央军委关于停止军队和武警部队有偿服务活动的通知，所有合作项目将立即终止。